當我們選擇了善良──呂秋遠律師讀《說真話的勇氣：北野武の新道德》 @ 閱讀七編

北野武，是個非常特別的日本人。就外在的標準來看，他是成功的導演、演員、作家與教授，他導演過的電影相當多，在國際影展中也經常得獎。然而，他在日本人的眼裡，應該是離經叛道的一位特殊人物。因為就日本人崇尚的秩序與壓抑而言，他是個反其道而行的成功人物，或許這也是這本著作的價值所在。

「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

非所以內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

在《說真話的勇氣》這本書中，北野武嘗試用自己的觀點來論述道德。主要原因就是他認為，日本人的道德幾乎是虛偽、制式化的代表，而日本的新一代在傳統道德的束縛下，成為千篇一律的機器人，並不是他所認同的道德觀。他在書中，並沒有提到完整的道德論述，而是不斷的強調「自己就是道德的判斷者與主人」。這種論述本來就是北野武會說出來的話，他認為，道德的標準沒有一致性，而且不應該要求別人順從自己的道德觀，否則不過就是強者欺壓弱者的工具而已。從這點來看，北野武的書與人，倒是非常的一致。

我相信北野武如果看到孟子的「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必定很有感觸。綜觀全書，北野武應該是相信性善論的，因為他認為，每個人只有不為誰而做好事，才是真正的道德。如果是因為某些利益、某些教條而去行善，不過就是另一種虛偽。這是不是北野武的一廂情願，我們不得而知，然而這種傾向容易衍生出一種問題，也就是虛無主義。

這個問題在台灣已經悄然的衍生。當威權崩解，沒有真正的信仰存在時，

許多的言論就會充斥在市場上，

而每個人卻都認為，自己才是價值觀的主宰。

所以當社群媒體盛行，許多人就會用自己的道德觀審視別人，要求別人按照自己的價值前進。當別人忽略了自己的訴求，就會呼朋引伴，讓自己的同溫層朋友去攻擊那個與自己價值觀不同的人，或者我們稱之為「網路霸凌」。

這種傾向非常有趣，因為要求自己設立自己的價值觀與道德標準，不要因為無謂的教條而豎立自己的標準，是北野武希望的結果；但是如果沒有注意到，北野武同時希望，不要去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價值觀與道德標準時，卻很容易變成，「我是對的，別人是錯的」這樣的想法。而當這些人掌握權力以後，就是推翻原先的道德觀，而要求別人去遵循與尊重自己的判斷。台灣目前的道德觀問題或許是在這裡，某些人推翻了原先的高牆，但當他們掌握了權力後，卻又要求別人遵從自己的想法，進一步黨同伐異，不容許與他們不同的意見出現。

所以，我們或許可以完整的閱讀北野武這本書，然後靜下心來想想：

我們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否定了別人的道德觀，

而強行以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標準去要求自己身邊的人。

如果是如此，我們應該回到北野武最核心的價值，並不是道德虛無論，而是究竟我們是不是在追求人類的本質，也就是基本的善良。

北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