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師塔欽雖然不是比丘,然而所有人都因為他在冥想靜坐方面的成就而敬重他。關於他的故事都是傳奇。據說他曾現身於弟子們的夢境,而夢中給他們的指示後來都救了他們的性命。過去、未來、人心當中似乎沒有瑜伽師塔欽看不到的。

 

然而,無論關於瑜伽師塔欽的故事有多激勵人心,他本人仍是最激勵人心的。他就像達賴喇嘛一樣,他的存在是你感受得到的。你是透過被他本人、他的存在碰觸到才認識到他。超越他的身形延伸而出的深刻寧靜場域,擁抱了他周遭的一切。

 

我(達賴喇嘛的貓)是透過瑟琳娜認識瑜伽師塔欽的。春喜家是他的老朋友了,而且資助他做了好幾次的閉關。即使上次瑟琳娜去找他時,我只是跟在一旁,但是我們那次的相見並非偶然。我和他相處過後的那天晚上,就做了那個驚人的夢——夢中揭露,我的前世是達賴喇嘛的的拉薩犬。

 

今日下午他穿著褐色長褲、金黃色襯衫——與天邊夕陽同為楓香樹葉的色調。他的涼鞋在腳踝處有個整齊的交叉形狀。他的臉龐沒有年齡的痕跡,神采奕奕,留有灰白色的落腮鬍——東方聖哲的典型模樣。他溫暖的褐色眼眸透出輕鬆而穩健的神態。

 

「美好的一天,不是嗎?」瑜伽師塔欽說在院子裡的一個美好午後,比起迷失在個人認知當中,在此時此地要好得多了。

 

我不清楚自己在那兒坐了多久,深入於當下。然後把我叫醒重回思慮的人是瑟琳娜。她剛好走在對面街道上正要去「喜馬拉雅.書.咖啡」,她雙手環抱胸前,神色緊繃。最近幾個月,我經常看到她這樣子走在路上,臉上表情一模一樣。真不知道她剛剛去了哪裡。

 

她往院子裡瞧了瞧。一看見我們倆坐在一起,她的表情瞬間改變。走路的方向也改道了。她穿過路口,進入大門,朝我們坐著的地方走來,將雙手在胸前合十。

 

「仁波切好!」她笑咪咪地問候瑜伽師塔欽,微微鞠躬致意。然後,在我們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來,並對我說:「另外一個仁波切也好!」

 

「我們兩個一直在等著妳呢,」瑜伽師塔欽笑著說。就像那些開悟大師所說的話一樣,有時候很難分辨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以前從來不曾看到他在這院子裡,更不用說坐在長椅上了,這樣看來似乎不只是偶然碰見而已。我確信他在這裡必然是有原因的。

 

「妳在忙啊?」他問道,並朝著她剛剛來的方向點著頭。

 

瑟琳娜的臉蒙上了一層陰影。她避開他的眼光一會兒,但很快就想通了,再裝下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啊,仁波切!」她說時,雙眼掩不住內心的不安,「我知道我太常把您當做治療師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瑜伽師塔欽伸手緊握她的手臂,使她安心「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的原因,」他說完便伸手往下摸摸我。我感覺到他所說的對象也包括我。這天黃昏的溫暖交流中,瑜伽師塔欽將要揭示什麼呢?真叫我好奇不已。他的忠告總有深刻的見解。

 

「是妳那位瑪哈拉吉男朋友嗎?」他的聲音輕柔。(「瑪哈拉吉」意指印度世襲的統治者,大君)

 

她點點頭。

 

「我們之間幾乎每件事情在許多方面……都可算是完美的了,」過了一會兒,她設法說出口了「他和紗若——他很棒的女兒……我們三個好像就要組成一個完美的小家庭了⋯⋯

 

她從小包包裡掏出手絹,在眼角和臉頰上按了按。

 

「席德要我搬去與他同住。不是搬去他現在住的地方;他說不要我們住在辦公室樓上。他在這條街上買了一棟別墅。」她手指向她一路走來的方向。

 

聽到這件事我便豎起雙耳來。離這兒有多遠啊?我心裡覺得好奇。

 

「原來的想法是先花兩個月的時間裝修,然後我們就搬進去住。哪知,兩個月要延長變成六個月,我覺得好失望啊。但我後來還是接受說那房子的整修工程真的無法在六個月內完成。」

 

「可是,同時還有其他幾件事情不對勁——原本要讓我們三人相處的特別計畫都——取消或延後。我剛剛才去過那棟房子,他們竟然告訴我說還需要再延後六個月才能完工!因為有些相關設備必須等進口……總有一些藉口什麼的。而且,那些工人老是含糊其詞。感覺真的很不對勁。我的本能直覺到背後有些什麼事。這整樁事情後頭有人在搞鬼。我真的嚇壞了,席德和我之間就要發生不好的事了。」

 

瑜伽師塔欽平靜地點著頭,「親愛的,妳的本能也許真的沒錯。」他直視著她的雙眼,「但是,或許妳必須讓事情自行發展。妳不能強迫玫瑰花瓣讓她開花。有時候,妳就是得『等』,讓事情自然開展,讓妳的另一半親自看到真相。」

 

 

 

貓

 

 

 

瑟琳娜就坐在後方、靠近廚房的座位,陷入沉思──那個座位也最靠近我目前占據的雜誌架頂層,而恰巧──不常來書店區的「阿妮卓瑪」剛好也來了。雖然用的是藏人的名字,但是阿妮卓瑪是位英國女士,她在二十出頭的時候便來到喜馬拉雅山,後來決定在這裡長住。她著名的事蹟包括有超過十年的時間在雪線以上的一個洞穴中靜坐。而近年來,阿尼拉──親近她的人都這樣叫她──在離達蘭薩拉不遠的地方建了一座尼庵,讓喜馬拉雅山區這些年輕女性能有像男子一樣的機會修行。她的名字「阿妮」在藏語中的意思就是「尼師」。雖然她頂著光頭,在紅袍裡的身形有如鳥般瘦弱纖細,但是阿尼拉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她精神十足,活力旺盛,清澈的眼眸總是能穿透一切事物的正中心。阿尼拉的存在也是最為慈悲的示現。

 

「妳可愛的媽媽最近好嗎?」她走近瑟琳娜時開口問道。瑟琳娜趕忙起身,兩人便給了彼此一個溫暖的擁抱。「我聽說她住院了。」

 

「現在好很多了,謝謝妳,」瑟琳娜告訴她。春喜太太和阿尼拉是舊識了,「她現在服用治療高血壓的 β 受體阻滯藥品,甚至還開始規律練習靜坐了呢。」

 

「好棒啊!」阿尼拉的眼睛亮了起來,「我一點也不懷疑她會得到好處的。」

 

「已經得到好處了。」

 

「那妳呢?親愛的?」

 

「噢,嗯,還好啦,」她說時望向地板,「可是我剛剛才得知一件不開心的事。」瑟琳娜知道在阿尼拉面前假裝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阿尼拉專注地研究著她。「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一定要讓我知道,」她說:「同時,要守護自己的心。

 

阿尼拉說這話時,我心中便響起瑜伽師塔欽幾天前才告訴瑟琳娜的話,他說在有麻煩的時候,她應該做「以心觀心」的靜坐練習。

 

很明顯瑟琳娜也突然想起同一件事,因為她回答說:「事實上,我很感謝妳呢,因為有人也給了我一樣的建議。」

 

阿妮卓瑪揚起了兩道眉毛。

 

「以心觀心的靜坐法。我已經好幾年沒有練習了。妳可不可以幫我複習一下是怎麼做的呢?」

 

「可以可以。」阿尼拉看了後排座位一眼,然後做了個手勢,「我們坐下嗎?」

 

我已經知道這個靜坐法的要點,因為達賴喇嘛講過,我也在旺波格西每星期的課堂上聽過。但是我慢慢理解到每一個老師都有不同的講解方式,也有各自的洞見,所以即使是我最熟悉的練習也可以有不同角度的呈現。阿妮卓瑪有那麼多年的時間做與世隔離的靜坐,我很好奇她會怎麼說。看來我在這頂層雜誌架上出現還真是來對了,這樣便可從她廣深的智慧中得益。

 

「開始時先做呼吸,讓心念平穩下來,」她們在餐桌的兩邊分頭坐下,瑟琳娜點了一壺茶之後,阿尼拉才開始說。

 

呼吸作為冥想的對象,是個粗鈍的對象——很容易找到。一旦妳的心念已經平靜到某種程度,大概是五至十分鐘左右,就把冥想對象改為心念本身。

 

問題是,我一嘗試要找出心念,便會有一大堆想法出現⋯⋯

 

我也是耶;我附議!這是個大問題!

 

「當然啦。這很正常,」阿妮卓瑪邊說邊點頭。她坐時稍稍前傾,眼睛亮了起來,「但是不同於其它冥想法的是,種種升起的念頭不會被視為分心。」

 

「不是嗎?」瑟琳娜因為驚奇,皺起了額頭。

 

「念頭從心念中升起,就像波濤自大海中升起。它們的性質相同。如果我們坐在大海之上的一張椅子看著海浪形成、升起成為浪峰,然後打向岸邊,最後再退回海中,我們便知道波濤也只是海水。波濤只有極短的時刻被視為不同於大海,但它永遠是大海的一部分。所以,我們的念頭也是一樣的。重要的是⋯⋯」──她稍作停頓以示強調──「不要忙著和念頭打交道,儘管我們通常都會這麼做。我們的職責只是單純地把念頭當作念頭那樣去觀察它。

 

瑟琳娜一字不漏地聽講。

 

「為了能這樣做,當念頭升起時,我們要練習『承認、接受、放下』。」

 

「如果有更多更多的念頭不停地冒出來,那怎麼辦?」

 

阿妮卓瑪微笑,「做法都是一樣的。承認。接受。放下。妳知道嗎,我們常常會擁抱念頭。心中一有念頭升起,就會跟著念頭而去。不管是什麼念頭,也不管這念頭曾經傷害我們多深,我們就是會陷在念頭之中。」

 

瑟琳娜噘起嘴唇,「這我可以理解,」她說:「我知道我有一些只會讓自己更加不開心的想法。可我就是會一再地那樣想。」

 

阿妮卓瑪伸出手觸碰瑟琳娜的手。「要練習『以心觀心』還有更多理由。它幫助我們把念頭放在恰當的位置。念頭就只是個念頭。它是一個短暫的概念,不是事實,也不是真理。妳曾經有過的念頭也都一去不復返了;現在都不存在了,不是嗎?」

 

瑟琳娜笑著搖搖頭,「但是我們陷在自己的念頭裡很深,讓我們如此難過。」

 

「『陷』這個字說得好,」阿妮卓瑪同意道:「有這麼多的不快樂都是因為自己想要永久留存。

 

我不禁想到我自己經常就是這種情況的受害者,沉湎於那些讓自己很不開心的念頭之中。」

 

那時,有位服務生推著手推車到來。他倒出兩杯英國早餐茶,並在她二人面前的餐桌上留下一盤義大利脆餅乾。

 

「『以心觀心』似乎是打破負面循環的好辦法」服務生走開後,瑟琳娜說。

 

阿妮卓瑪啜著茶並思忖著這句話,「靜坐已被證實有助於治療復發性憂鬱症。神經科學家都說大腦中我們感覺到不快樂的地方──『腦島』──與大腦的執行功能之間有神經相連接,這會讓我們去尋求理由。不快樂的想法帶來不快樂的感覺;接著,我們會問自己為什麼感覺好糟糕,而這又會刺激產生更多不快樂的解釋、信念、態度……」       

 

「惡性循環。」

 

「沒錯。靜坐可以打破這種循環。的確,我們有可能在一開始被種種念頭壓倒。但是,當我們練習不要隨念頭起舞,奇怪的是,念頭就會愈來愈少。漸漸地,便不再生出念頭。

 

「那我們還剩下什麼?」

 

阿妮卓瑪燦然一笑,「心念本體!」

 

瑟琳娜卻用一臉的可憐兮兮回應阿妮卓瑪的熱情,「我的心念常常無法安靜下來,但有那麼一兩次,我所感受到的……就好像……就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就保持那樣!」阿妮卓瑪伸出手,再次捏了她的手一下,「就和那個『什麼都沒有』在一起,然後看看會怎樣。

 

「妳是說接下來還會有變化?」

 

「是這個狀態的『經驗』會不一樣。我很肯定。妳不會以為我在山洞中獨居好幾年只是一種考驗耐力的壯舉吧?或者是受虐狂的練習?」她笑道。

 

我長久以來一直很納悶,為什麼阿妮卓瑪,還有像她一樣的人會傾向於獨自隱居起來。那些來尊者辦公室的瑜伽師看起來並不是冷酷麻木那種類型。這類人物常常都帶有一種能量,也總是率真坦誠得令人訝異。我很有興趣從阿妮卓瑪身上直接瞭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開始的時候,妳的心念好像只不過是一動也不動的空白,只是念頭的背景舞台。但是,妳能夠與心念同在久一點之後,就能開始體會到心念的特質。心念是如何擁有清澈、光亮的本質。我們又是如何愈來愈感受到寧靜感、安適感。我們剛開始的時候也許想說靜坐是一種認知性的練習,但是我們慢慢會發現靜坐是一種感受,一種存在的狀態。我們最初的意識沒有邊界,其自然狀態就是光輝璀璨、永恆喜樂。當我們有所體驗,便不再以為我們只是這樣的存在而已。」──她指向自己的身體──「我們會瞭解真正的本性是完全不同的。」

 

瑟琳娜把阿妮卓瑪這番話思索良久,「非常感謝妳,」她最後說:「真的很榮幸有機會可以和像妳這樣有豐富靜坐經驗的人談一談。」

 

「瑟琳娜,別客氣,我也要謝謝妳,」阿妮卓瑪答道:「希望你會堅持練習靜坐。」瑟琳娜點著頭時,她又說:「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放下所有阻礙自己內心平靜的騷動。要守住心念原初的本性。這非常有用──不只適用在正式的靜坐,當我們在處理困難的情境時也是很有用的。

 

 心念的力量

 

 

《心念的力量》商周出版三月二日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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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香港飛往台灣候機的途中,我打開信箱閱讀此書。它就像一道真光耀映著偌大的機場,霎時間機場中帶著各種心情的各色人種彷彿都得到了片刻的安祥。

這是我第二次為這隻貓作推薦。作者藉由一隻貓的視角探討靜心靜坐的偉大力量,書中用有趣詼諧的橋段帶領讀者從一名心靈的門外漢進入不可思議的靈性殿堂。

深入淺出的詞句沒有太多的大道理卻貼近生活字字珠璣。指導人們在匆忙和壓力之下如何透過心念的力量覓得自在的呼吸。──謝明杰《老神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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